刘弼臣抽动秽语综合征滋阴息风，以潜阳亢方的配方组成

【配方组成】鳖甲15g（先下），牡蛎15g（先下），龟甲15g（先下），白芍10g，炙甘草3g，茯神10g，钩藤10g，全蝎3g，阿胶10g（烊化），鸡子黄1枚。

【作用与功效】滋阴息风，以潜阳亢。

【适应证】抽动秽语综合征。

【刘氏临证心得】曾治王某，男，5岁。1991年5月24日初诊。患儿自3岁开始出现不自主的摇头，眨眼，耸肩，喉中吭吭作响，曾经多家医院检查确诊为抽动秽语综合征，一直服用西药，症状控制不理想，且药后口角流涎不已，家长因其疗效不佳且有副作用，特来门诊求治。

症见：患儿时发不同部位的肌肉抽动，形体瘦弱，精神欠佳，手足心热，夜寐盗汗，口干不欲饮，舌红少苔，脉细数。证属阴虚风动，治以滋阴息风以潜阳亢。方药选用三甲复脉汤加减，处方如下：鳖甲15g（先下），牡蛎15g（先下），龟甲15g（先下），白芍10g，炙甘草3g，茯神10g，钩藤10g，全蝎3g，阿胶10g（烊化），鸡子黄1枚。每日1剂，水煎服。

二诊：迭进20余剂，诸症明显好转，盗汗已解，抽动甚微，惟体弱纳尚少，舌苔光红，脉仍细数，改拟一贯煎加减以养肝胃之阴。处方如下：北沙参10g，枸杞子10g，五味子10g，川楝子10g，石斛10g，麦冬10g，地黄10g，鳖甲15g（先下），谷芽、麦芽各10g，钩藤10g，蜈蚣1条。每日1剂，水煎服。

三诊：上方服用3周，抽动未作，体稍丰满，纳食渐进，舌苔满布，脉缓滑。仍以原法增减，继服1个月，随访至今，未再复发。

【解读赏析】抽动-秽语综合征，是儿科神经精神系统疾病之一，本病是以不自主抽动，伴有言语障碍症状为主的综合征，是一种儿童时期起病，临床上以多发性不自主抽动及发声为主要特征的锥体外系疾病，同时又是一种遗传性神经精神疾病。本病的病因至今尚未明确。刘先生认为，抽动秽语综合征的病因有内外之区别，其病机有虚实的不同，病理表现亦颇为复杂，实证多与风、痰、气、火密切相关，虚证又兼有阴、血之变。且病程中往往可由实致虚，也可由虚致实，出现虚实夹杂之候，故辨证论治首先要辨虚实。

实证，一般起病急，病程较短，抽动强劲，频频发作，脉象有力，舌质红，苔黄或黄腻。虚证，一般起病缓慢，病程较长，多由于抽动日久或由实证转来抽动无力，时发时作，舌淡苔白或舌质红少苔，脉细弱无力，或脉细数。实证，又须辨是肝亢风动，还是痰火扰神；虚证，又须辨是脾虚肝亢，还是阴虚风动。

刘先生经过多年的临床探索，对本病的病名、病因病机和治疗有了系统认识，并形成了一整套完整的理论体系，所创制“从肺论治，巧施截断防传变”证治原则，收到了满意的疗效。

本病的临床表现为慢性、波动性、多发性运动肌不自主地抽动，伴有不自主地发声抽动。表现形式：简单的运动性抽动：如突发、迅速、孤立和无意义的运动，如摇头、皱眉眨眼、耸鼻、噘嘴、做鬼脸、耸肩、踢腿和腹部肌肉抽动等。

复杂性抽动：如突发似有目的、协调和复杂运动，如扬手、弯腰、躯干扭动、眼球转动、下蹲、敲打等。

中医文献中虽无“抽动-秽语综合征”的病名，但追溯至2000多年以前的《内经》中已有了类似的症状描述，如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云：“诸风掉眩皆属于肝”。掉，摇也，指肢体动摇的病证，皆归属于肝。“诸转反戾…皆属于热”。

转，言肢体颈项扭转；反，即肢体强硬，角弓反张之类；戾，指肢体屈曲不伸，亦拘急之类。

明·王肯堂在《证治准绳·幼科》中云：“水生肝木，木为风化，木克脾土，胃为脾之腑，故胃中有风，瘛疯渐生。

其瘛疯症状，两肩微耸，两手下垂，时腹动摇不已，名曰慢惊。”

瘛疯症状主要指肌肉跳动之类，与抽动-秽语综合征的抽动症状有相似之处，似属中医的“瘛疚”“筋惕肉”“慢惊风”“抽搐”等病范畴，但都不十分确切，因此，尚需一个确切的病名。

刘先生根据抽动-秽语综合征的症状与六淫之风邪致病产生的病理现象类似，且病起于内，故属于内风。其临床表现多以头面部的运动性抽动为首发症状，且临床上表现为一组抽动症状缓解或消失时，又出现另一组症状，或在原有基础上又增加新的症状，不管任何部位的抽动，中医统称为“风”，而风的特性是流动急速，容易激荡，变化莫测，或上或下，符合“风为阳邪，善行数变”的致病特点，确立本病属于中医学“肝风证”，从而为本病的研究奠定了基础，同时亦使中医辨证规范化研究成为可能。病因病机为先天禀赋不足，素体虚弱，尤以肺脾虚弱为常见，或因五志过极，过食肥甘厚味或外感六淫之邪，内外之因相合而成。

刘先生认为本病机制关乎五脏，本源在肝，病发于肺，系风痰鼓动，横窜经隧，阳亢有余，阴静不足，阴阳平衡失制所致。关乎五脏，本源在肝，病发于肺。本病临床表现类似风邪致病的特点，属于内风，内风与肝的关系密切。正如《素问·至真要大论》云：“诸风掉眩皆属于肝”张山雷《中风斠痊·中风总论》云：“内风之动，皆由肝木之旺，木火生风”。小儿脏腑娇嫩，形气未充，有肝常有余，心常有余，肺常不足，脾常不足，肾常虚的生理特。无论感受外邪，还是饮食不节，或情志不调，皆可诱发肝风内动。如情志所伤，所愿不遂，肝失疏泄，木失条达，郁而化火生风，肝亢风动，则抽动不已，如摇头、耸肩、眨眼等。

肝主筋，开窍于目，故眨眼为最常见的首发症状；肝在声为呼，肝亢风动，故喊叫不已。小心常有余，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，五志过极，极易造成心火内生，心火炽盛，母病及子，则肝火亦盛，水易生风，肝风遂动。小儿肾常虚，若先天禀赋不足，或因久病失治，肾阴不足则水不涵木，则阴虚于下，阳亢于上，亦可导致肝风内动。脾属土，为至阴之脏，其性静而藏意，在志为思。

小儿脾常不足，易为饮食所伤，饮食不节，或过食生冷，或过食肥甘厚味，致脾失健运，痰湿内生；脾虚则肝亢，正如清人尤在泾所云：“土虚则木必摇”。脾为生痰之源，肺为贮痰之器，肝亢风动，挟所生之痰上扰清窍则秽语；肺若悬钟，木摇痰叩肺金，则喉中怪声连连，如吭吭有声，或清喉声等。脾主四肢、肌肉，脾开窍于口，其华在唇，脾虚肝亢，则噘嘴，口唇蠕动，四肢抽动，挺胸鼓腹。如《证治准绳·幼科·唇口蠕动》所言：“唇为脾之华，口乃脾之窍，又阳明之脉环唇口而交人中，阳明胃也，是以脾胃虚者，多有此症，不独病后而已。”小儿肺常不足，易为外邪所伤，肺开窍于鼻，咽喉为肺之门户，肝亢风动则表现耸鼻、喉中出声等。

刘先生认为，肺金功能失调，不能发挥正常克制肝木的功能，则造成肝木有余，导致一系列五行生克制化的异常循环，亦可引起肝亢风动，此亦是本病病发于肺的道理。

以上所述，可以看出抽动秽语综合征与五脏密切相关，而内风又称肝风内动或肝风，说明本病本源在肝；由于内风常为外风引动，又与肺相关，故本病病发于肺。

刘先生将祛风药分为三类。一类为虫蛇类，如全蝎、僵蚕、蛇、蜈蚣等，具有搜风剔邪之功，适用于抽动频繁之实证，效果显着。但此类药不宜久用，且有一定的毒性，并且用久还可伤阴，致阴虚风动，故虚风内动者慎用。

第二类为金石类，如龙骨、牡蛎、金箔等，具有镇肝息风，重镇安神之功。此类药物易伤脾胃，故亦不宜久用，适用于实证，若大量应用可碍脾胃，易致脾虚肝亢，导致虚风内动，故虚风内动者慎用。

第三类为草木类，如天麻、钩藤、菊花、白芍等，具有平肝息风之功。此类药较平和，故虚证实证均适用。另外，还有一些既可祛外风，又可治内风的药物，如蝉蜕、菊花、钩藤等。既可平肝息风，又可疏散外风，防止外风引动内风，临证时当斟酌药量，灵活选用。

刘先生精于“五脏证治”，尤善“从肺论治”小儿抽动-秽语综合征。力倡小儿气机紊乱与肺密切相关，认为幼儿娇肺易遭伤，主张以五行生克论传变。小儿“肺常不足”，且肺位最高，为五脏之华盖，不耐寒热，易为外邪所侵，或从皮毛而入，或由口鼻上受，肺皆首当其冲。肺为邪侵易致传变，肺在五行属金，若肺金有病，不能发挥正常克制肝木的作用，则肝木有余，有余之肝木又可乘脾使土虚；肺金病生水不足，不足之肾水又不能正常克制心火，使心火有余。这与小儿“肝常有余”“心常有余”“肾常虚”的特点一致，且有一定的联系性。在病理上相互影响，导致一系列五行生克制化的异常循环。

从肺论治正是基于这种认识，尽早切断病邪入侵的途径，防止疾病的传变，以安未受邪之地。刘先生主张治“风”一类的疾病、应当快速截断，因“风为百病之长”“风为百病之始”“风为阳邪，善行而数变”，说明风邪致病变化多端，常常变证蜂起，故治疗宜早期截断，主张截病于初，采用“迎而击之”之法，一方面可以控制病邪蔓延深入，防止外风引动内风；另一方面，可以避免正气过度损耗。认为若不及时控制抽动，抽动日久，则易耗气伤阴，致脾虚肝亢，或肝亢无制，火灼津为痰，痰火扰神。主张采取果断措施和特殊方药，直捣病巢，祛除病邪，切断病邪入侵的途径，快速控制病情，截断疾病的发展和蔓延，以求提高疗效，缩短病程，防病传变，以安未受邪之地。